税制改革

作为所谓的外国友人,从中国回到这个读书学习的地方,最强烈的感觉是如果单就上海,北京之类的大城市来看,中国才更像是二三十年前中国人间传说的资本主义国外,科技发达,遍地都是黄金,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而回到这个农村国家,每看到一处都感觉没有生气和活力。拿50甚至100年前的照片和今天的一些地方进行对比,你会觉得那些照片就是今天拍的,只是把彩色转换成黑白照片而已。

这已经够糟糕了,但还不止,三个月之后再回到这个国家,虽然地方没有发展,但物价方面,却像是已经过了多少年一般,已经涨了几个来回了。交通,食品,无一不是更贵了。更严重的问题是,商品和服务税(Goods and Services Tax, GST)上涨2.5%几乎已成定局了。

GST和增值税(VAT)其实没什么差别,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对大部分商品和服务,换句话说,生活中所有需要付钱的地方,征收的税。增值税通常是选民,包括每一个到国外的人最不习惯的一个名词。很多国家的商家在广告中标明的商品价格是不含增值税的,西兰虽然有法律规定,除非一家公司的主要业务不是零售而是企业间的批发,否则广告中的价格必须含税,但这条规定是有漏洞的。这种情况常常给人一种“为什么我还要平白无故付那么多税”错觉。但,政治好玩的地方不就如此,我觉得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背后的基础其实都是心理学。中国照样有增值税,但一般民众不会提什么意见 ——  看不到就无所谓了。

增值税有一个好处是其他征税没有的 —— 无法逃避。个人所得税可以通过做帐做小,对某一种商品,例如烟酒征税,我大不了不买就是了。但增值税却是没有那么容易避免,有商品交易的活动就有增值税,虽然付现金可以避免被征税,但这就不属于合理避税的范畴了。总理John Key在讨论税率改革时,用到的一个理由就是涨GST,减个人所得税可以降低逃税的问题。

但真正的动机却显然不是如此。增值税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对所有一视同仁,无论是你富翁还是贫民,被征税的税率都是一样的。 新西兰统计局说,GST上涨2.5%将会导致消费者物价指数上涨2%以上。但对不同收入阶层的人来说,这2%的感受却是不同的。每周的开销从100变成102,和1000到1020的转变,前者对生活的影响更大。

更何况上涨应该不止2%。新西兰的商家为了吸引眼球,商品物价通常会以.99结尾,这是根据成本,开销之类算好了的零售价格。如果增加个2%,商家会面临两个选择,商家自己吸收这2%,或者将这几年的通货膨胀等导致的开销增加一道加入售价之中。

但商人是赚钱的,不是社会福利局。一些小商品可能会因为价格变动太明显而无法加价,对于其他商品,如果有机会多赚点钱,那干嘛不呢。

不管John Key和国家党的动机如何,这次税率改革的直接受益者无疑于是高收入群体,获得了最大的个人所得税优惠,这没什么讨论的意思,因为在一年多前投票之时,人们就应该意识到谁是劫贫济富的政党。但这样的政策真的有助于经济发展,吸引富裕的人群留在新西兰?当所谓“富人”,或者觉得自己因为在房地产方面有些投资,所以就是“富人”的那部分华人群体,觉得低收入群体揩了他们油的时候,却完全没有想过,一个健康的经济需要有生产,消费。那么房东的房子都是租给谁的,工厂里的财富是谁创造的,东西又是卖给谁的呢?总不会都是租给另一个房东,卖个另一个工厂主的吧。

所以政治上妥协的目的之一就在于,虽然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是人的本性,也没有人说这不对,但却得非常注意不能把相对的群体给玩死了。Johen Key 对议会的年度报告中说只要GST上涨,社会福利也会随之上涨,解决低收入人群的生活问题,但却一直无法给出细节。而真正可以让大多数人高兴的办法,对例如食物等生活必需品免税,对并非健康经济活动的房地产交易征收征地税,却一直拒而不谈。

John Key 选举时曾经承诺说要留下这个国家的年轻人,并且希望吸引国外的新西兰人回国,不过按照这个程度下去,任何一个大学毕业生想要通过自己努力获得平均生活水平是越来越困难了。

#fotw 没有不倒的墙

好久没关于墙的事情了。最近有点新的发展,所以说说。

20年前的11月(“东欧剧变”),东欧国家的共产党政府不是倒台,就是处于倒台的边缘。在东德,11月7日,统一社会党所组建的一党政府辞职,两天后,冷战标志柏林墙开放,东西柏林之间的障碍不再存在。

20年后的今天,有人建立一个名为”The Berlin Twitter Wall“的纪念网站,架设起了一面虚拟的柏林墙。任何用户只要通过Twitter加上本文标题中的“#fotw”标签,均可以在那堵虚拟的墙上留下自己对柏林墙倒塌的感想,并且提出20年后的今天,世界上还有哪面墙是需要被推倒的。

今天还没有被推倒的墙?那不就是the Great Firewall嘛。这个地方被我朝网民发现之后,中文内容瞬间充满了虚拟柏林墙,仿佛变成了一个纯中文网站。网民发疯似的向墙上写下诅咒GFW的字句,但GFW的反应同样也坚决而迅速,老样子,他们选择用暴力来展示自己的意志  —— 这个网站也被封了。

但GFW的管理者逐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对Twitter和类似服务的封锁是越来越严格了甚至还包括动用媒体机器对其进行抹黑。但对那群坚持翻墙的网民来说,再严格的封锁都起不了作用,在Twitter上吹水,墙上写字的那些网民还是照样在那里,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Twitter的可怕之处在于,这不仅仅是一个网站,而是开放式的服务,因此传统意义上的封锁一个网站是没有意义的。相信对于熟知Twitter的朋友,这一点不用多讲。至于不熟悉的,考虑一下这个例子:你现在在阅读的这篇文章,文章摘要已经被自动发至我的Twitter帐号;通过标题上的标签,同样的摘要也出现在了虚拟柏林墙上面。这整个过程都是自动的,我根本不需要访问Twitter的网站。所以封前两者没有丝毫意义。如果封我的blog —— 重新开一个不就行了?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这篇文章会在一天之内被各大搜索引擎收录,网页快照将会被保存很长一段时间。通过电子邮件,RSS阅读器,订阅了我blog的朋友们也会收到这篇文章,并且永久的保存在互联网的各个角落,让这篇文章获得被再次传播的机会。当然,我不认为朋友们会传播这篇并不出彩的文章,但如果通过这种方式传播出去的是党不喜欢的那些内容,有可能仅靠一堵电子防火长城来彻底掩盖消息么?只要点了“publish”这个按钮,我连我自己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看不到这一点的,就是那些试图阻挡历史潮流的人了。不过他们在理性的阻挡失败之后,并不会选择放弃,而只会选择用更严厉的手段,试图去改变那不可改变的结果。到今天为止,新疆的互联网服务依然没有回复。四分之一个中国已经与世界隔离了三个多月,而且这种情况似乎还会持续下去。

我的解读是,新疆的情况反应了官方互联网政策的改变。互联网不再是一个可以利用起来制造舆论,维护统治的工具,而是这个政权的敌人。不管是热比亚通过网络“煽动”,还是一般网民通过网络散布那些永远不会出现在传统媒体上的新闻,网络的特性决定了它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通信工具,而是另一个更自由的社会,一个更难使用独裁手段统治的虚拟空间。

如果以后再次发生整个地区的断网事件,我一点都不会惊奇。

不可否认的是,在技术上和战术上GFW都占有绝对的优势 —— 网民的技术远不济GFW,而且GFW在暗处(不过网民其实也不笨)。但仔细想一想,无论是哪种情况,最后的输家只有一个。要彻底解决“海外反华势力”通过网络产生的影响,方法只有一个:把中国的互联网变成朝鲜那样的局域网。但想象一下一个没有国际互联网的“世界加工厂”?一旦经济滑坡,政权合法性消失,可是会有比网民发牢骚严重得多的事发生的。

很明显,没有人敢这样做。更何况,相对于翻墙者来说,GFW少了一样东西:不屈的意志。翻墙已经不仅仅只有获取被审查内容的现实意义,国庆时的严厉封锁赋予了这项运动新的含义 —— 在墙外公开嘲笑这个政府失败且弱智的审查政策。一堵物理上确实存在过的墙尚且挡不住人们对自由的渴望,何况这是一堵满目疮痍的虚拟墙?

新西兰社会普查

新西兰统计局发布了第一次社会普查报告(New Zealand General Social Survey 2008),这个新闻在很多媒体上已经出现了,不过媒体并没有告诉你全部。在统计局的新闻稿中称“86%的新西兰对他们的生活感到满意”,不过阅读一下整个报告,还是有些有趣的地方。

较好的经济条件会提高居民对生活的满意度(有点废话)。43.7%高收入家庭($70,000+)对生活非常满意,而最低收入的满意度只有32.2%。高收入家庭也更加有安全感,更容易感到幸福。

不过有一项内容和收入无关 —— 歧视。无论收入高低,都有10%的受访者在过去的一年中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歧视。受歧视程度有轻微的地域差异,奥克兰和北岛丰盛湾地区的受访者最容易受到歧视,而我印象中比较排斥外人的南岛,歧视水平反而较少。我猜测应该是因为奥克兰地区非白人人口比较多的原因,在报告中,大约四分之一的亚裔受访者声称在过去一年中受到了某种歧视,而欧裔只有7.9%。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一个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并不是真的就是歧视,特别是根据我对某些华人的理解。同理,我知道欧裔人士所受到的“歧视”,有时候只是因为他们无法打入某个种族群体的小圈子。我一般倾向于把这项调查看作和“安全感”类似,一个非常主观的项目,但可以反映大致的趋势。

对于低收入家庭来说,虽然只有1/3的人有足够的收入来满足每日需要,但他们的幸福感,相对于高收入家庭,并没有降低太多。我想这是天朝值得学习的一个方面,虽然报告没有分析这个现象,但从报告中的一个项目可以看出来:在每个收入段都有97%左右的受访者相信,如果他们遇到了严重困难,总会有自己家庭外的某个人来帮助自己。低收入家庭虽然收入不高,但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没有和社会脱节,形成独立的小家庭。

另外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项目是学历对人们生活的影响。你也许还记得我前段时间提到过的那份高等教育报告,看上去新西兰的社会也印证了这一点。20%的人口有大学本科或者以上学历,他们更健康,收入更高,更容易感到幸福。不过有一个例外 —— 他们对生活更挑剔,他们更容易对自己家庭的房屋状况和周遭环境感到不满。知道得越多越不开心?:)

这份报告可以在这里看到。

废除君主制被提上议程

今天绿党议员Keith Locke(又是他)一份私人提案被抽中,将会在议会中进行讨论和投票。这份提案可以在绿党的网站上看到。简单的来说,如果该提案通过,那么全国将会进行两次公投,第一次决定是否应该保留君主制,如果一半以上的人赞同,那么第二次投票将会决定如何选出国家首脑,现在的议案有两种选择,75%的议员选出,或者是通过选举产生。但无论是哪种选项,这位国家首脑的权力和今天的王室依然是一样的,不会有实权。

君主制在新西兰一直是一个……话题?不能说是热门的话题,但大家都忘不了。主要的政客,包括两任总理,都公开表示过新西兰将会不可避免的走向共和制,彻底抛弃英国王室,但这些政客在时间表上也是惊人的一致 —— “但现在不是时间”,不敢主动提出这类议案。这个话题在某种意义上是选票毒药,不会受到老一辈人的欢迎。

不过另一个原因也是公众对君主制问题上还暂时没有达成一致。对于一个和英国有密切联系,很多人还称英国为“家”的地方,侍奉英国王室代表着同母国的牢固联系,这一联系不是可以轻易打破的。我的同学也进行过一次模拟公投,大约3/4的人赞成保留英国王室。本地出生的同学只占到了一半左右,所以君主制还是很有市场的,而不仅仅只是对那些和英国有联系的人们。

我对这个议题无所谓,但如果要投票,我还是倾向于保留英国王室,原因很简单:如果这个国家完全独立,和谁都不沾亲带故,那这个国家多半最后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国家。另一个问题是怀当义条约,如果英国王室消失,那么毛利人在这个国家的地位将会变得非常不明确,造成宪法危机。Locke的提案是一种解决方案,也就是把毛利人和英国王室的关系变成毛利人和总统的关系,英国王室的义务转给了总统。这是一个解决方案,但总统代表国家,把一个民族单独列出来和国家对立,我不觉得这个方法会行得通。

我也不认为这次的提案能够三读通过,现在的条件还没成熟。不过这份议案却是有好处的,它可以重新打开人们对于该话题的讨论,以至于最终到达那个“不可避免”的结果。

热比娅访问新西兰

我并不是很熟悉新疆,对这位叫热比娅的人也不如达赖熟悉。作为一个懒人,我有个习惯,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否则如果我要花三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到达一地,我就对其没有兴趣了。不过正好,昨天晚上热比娅在奥克兰的演讲离我很近,晚饭之后散步过去听听她说了什么。

这次访问是新西兰绿党和大赦国际合作邀请的,和政府无关。据我的理解,今天她虽然会在惠灵顿会见一些不同党派的国会议员,但那是个人的自由选择。在昨天晚上的演讲上,只出现了绿党的一名议员Keith Locke和大赦国际的负责人。这两位一直使用“新疆自治区”这个词而不是“东土耳其斯坦”,据大赦国际的负责人说,大赦国际支持良心犯,但不介入主权争议。

我不太想对这事本身发表意见,顺手牵走了一份她的演讲稿,因此我仅把我认为本博读者可能会感兴趣的内容原话翻译一遍,并不代表我反对或者赞同她的说法。

  • 只有共产党真正尊重和遵守宪法和自治区法律,东土耳其斯坦才可能有和谐社会。
  • 汉族人和维吾尔族人的民族关系已经降到了近几十年的最低点。重返和平和稳定的首要条件应该是中国政府承认新疆现在有严重的问题。
  • 如果我们能从新疆和西藏的骚乱中学到什么,那么就是中国政府没有解决非汉族民族不断被边缘化的好方法了 —— 除了无休止的镇压。
  • 我已经准备好了和中国政府讨论如何解决过去60年来在(少数民族)政策上的失败,以及如何进行政治改革。
  • 现在是中国政府进行改革,解决其失败政策问题的时候了。这不仅仅是对于东土耳其斯坦和新疆来说,而是整个中国。中国应该开始接受人权,自由和民主,成为一个在国际社会中受尊敬的成员。维吾尔族,藏族,汉族和在中国的其他民族被共产党政府压迫太久了,现在是抚平伤口与互相和解的时候了。

那些受的什么歧视之类的我就懒得翻了,例如招工只招汉族之类的。

后面的问答时间中我比较感兴趣的两个问题都有人问了。一是她对“东土耳其斯坦”这个词的看法,她的回答是这是一个本民族对自己家园的历史名称 —— 不知道有没有研究这方面的同学或者维族人证实一下,我不知道这个问题。

另一个当然是她究竟想要追求什么,独立还是自治?她的回答是,“self-determination”,自决权。

我真正想说的是爱国青年和我党的配合。虽然我以前就知道一些,不过昨晚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感想。

我党有个很不好的趋势,裆越不喜欢谁,谁就越红。我倒不认为这是外国人傻(那种认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对方都是“不明真相的群众”的人才是要么和党一样居心不良,要么智商有问题),中国人也有这样的习惯, 例如如果发现一个网站被GFW封锁,或者被Google提示是敏感词,我想很多人都会翻墙,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敏感。

其实热比娅原本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人物,我相信很多人在7月的那次事件之前更不太可能了解“世维会”是什么。她和她的那个纪录片,我觉得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党主动去捧红的 —— 谁说中国人需要诺贝尔奖?我们自己就颁发两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奖项:GFW’s Web Choice Award 和 Chinese Government Recommended Award。

这种现象的产生,用一句闽南话说,和我党的鸭霸习气是分不开的。当恶霸并不是没有用,但作用只限于自己的地盘内。在自己的地盘外,至少也要装模作样一下,装作自己是客人吧?明明没有决定权,却还要像小孩一样大耍脾气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昨天晚上的演讲原本是在奥克兰大学的一间教室,大学因为压力被迫取消了活动 —— 后来主持人才发现,若不是换了新场地,奥克兰大学的教室根本就装不下那么多人。

不过我觉得我党捧谁谁红这种现象,很大一部分责任要归咎于爱国青年的随地吐痰。自己倒是爽了,“爱国”了,可现实意义除了能够在朋友面前吹嘘两下,或者像那些做得更绝的,给自己捞点好处,对事情本身只有坏处。昨天晚上目测最多只有300人在场,对于新西兰大众来说,这完全是小众聚会,能造成什么影响?如果不弄点抗 议之类的东西出来,英文媒体我觉得就不会像对待达赖喇嘛那样产生多大的兴趣。

首先是这些人对言论自由的幼稚理解,言论自由不是在一个正式场合上撒泼,大吼大叫,打断别人说话的理由,以言论自由做挡箭牌真的只有让人觉得这群人极度无知。不过主持演讲的Keith Locke我觉得还是做得比较公道的,问答时间把第一个问题给了在吼叫的那几个。

这就到了第二个问题,这些人在国外上大学,难道就培养不出一点独立思考和分析的能力?问的那几个问题,少数民族受优惠啊什么的,很明显就是官方常用的论据和观点,不管这些论据究竟对不对,对方是出来混的,难道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学生们自以为“无可辩驳”的问题?其中有个学生说热比娅在给新西兰人洗脑,其实看这些人问的问题,就知道真正被洗脑的人是谁了。

昨天晚上电视一台对此的报道中,有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 —— 这是一个人人都在说,但没有人在听的“讨论”。至于这种讨论能帮谁,就不用说了。

一点记录

虽然是本地的概念,不过我想这个blog的读者也许会感兴趣,所以说说。

新西兰的土著毛利人,每一个部落都一定会有一个类似于议事堂的东西(Marae,直接翻译就叫大房子)。要完全解释清楚很不容易,因为中文没有对应翻译。但Marae更像是部落的中心,不仅是议事,成员间的社交,未成年人的教育,甚至睡觉都在里面。如果是部落外的要来造访,通常的规矩是必须在门外等着,要在部落表示欢迎之后才能进入Marae,进行一个相当正式的欢迎仪式(Powhiri)之后才可以随意交流。

大部分毛利部落在这方面都有一个传统:女人不能坐在第一排,只能坐在男人的后面(特别是在两方对坐的情况下)。在一些更严格的部落里,女人甚至没有发言权。这条规矩有多么严格?最近20年中新西兰出了两个女总理,甚至在一段时间中国家三权的最高领导都是女人,可这条规矩还是让前总理Helen Clark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拒绝再次参加类似的活动,甚至把她给气哭了。

对于我们大部分人来说,这样的规矩听上去是标准的歧视女性。但毛利人却有另外的看法,我听一位女性的解释是,这样的规定恰恰是因为女人是受保护的对象。因为在以前,部落并不知道访客的真正来意,如果在交谈中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可以确保最先被牺牲掉的是男人(囧),而负责部落繁衍的女人有更大的存活机会。

所以有时候我们看到的一些事情,也许并不是对方的本意。但现在是文明社会,不随便乱动手了,这条规矩还有必要保留吗?

最近和一群同学去Marae看望一位同学,她的儿子去世,遗体在Marae内接受瞻仰。由于我们中绝大多数人都不懂毛利语,所以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不过有点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主人特地安排了两个懂毛利语的女性坐在第一排做翻译,似乎对这规矩完全不在意。从传统的角度来看,这条规矩似乎正在瓦解,在长期接待游客的地方这种规矩据说瓦解得更快。

但在毛利人与政府的交流中,强硬派则要求必须按照毛利人的传统行事。我倒不认为这是因为这些传统对毛利人有多么多么重要,不能作出一点点让步 —— 我一直认为毛利人比较包容,你尊重我,我就尊重你。但独立文化的重要性就在于此,特别是弱者来说 —— 这彰显“我”和“你”的不同,你现在进入了我的地盘,我不是你的附庸。

但是不是有这样想法的族群就一定是在策划“独立运动”?

Sue Bradford 辞职

新西兰议会中最具色彩的人物之一,绿党的Sue Bradford今天宣布,将会在10月底辞职。根据她自己的解释,她对5月时没有竞选成为绿党党魁感到失望,她尊重党内的民主决定,但她认为是时候离开议会,回到草根政治当中了。之前我曾经写过篇blog,指出她的希望不大,更多的是生不逢时。现在社会正在向右转,而她又被选民认为是绿党中最左的一个,由她带领绿党,绝对是有害无益。

在80年代,Bradford是一名颇为有名的政治活动者,极力反对当时政府的右翼政策,多次被逮捕。在大学时代,她学习了历史,政治,中文和新闻,不过很奇怪,我似乎从来没她讲过中文。

Bradford已经连任了4届议员,不过她最著名的行为无异于提出反掌罚法案。她是一名非常两极化的人物,人们要不就是十分恨她,要不就是十分喜欢她。我觉得我是后者,她是绿党中社会政策的先锋,除了反掌罚法案之外,她帮助将青少年打工的最低工资提高到了和成人的同等水平,维护监狱母亲的抚养权。绿党从来没有进入过政府,作为一名左右两大党都不想靠近的政党议员,Bradford可以说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一般来讲,一个在野党议员的私人提案几乎不会被通过,但她提出的议案却有很高的通过率。

就此来说,我一点都不认为被冠名“极左”的绿党是一个极端党派,如果真的是极端,那么将不会得到代表多数群体的大党支持,但每次Bradford的私人提案都有大党支持,例如反掌罚法案,120人议会中只有7个人投了反对票。但选民开始反对的时候,这法案在其他政客的口中,就变成Bradford一个人的了。 我尊敬像Bradford这样坚持自己信念,为弱者说话,而不是跟着选民随风倒的政治人物。

不过,她也有失败的时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她曾经试图将刑法中对于“强奸”的定义拓宽为 男-男/女-男 和间接的性接触。在失败之后,她第一次承认她曾经是受害者

她的离开,标志着议会中又少了一个真正敢说话的人。

再来两年

这个blog的空间的使用期限已经到期了,再三考虑,还是决定再续费两年 —— 虽然纽币汇率使得我有点肉痛。不过不用担心我消失了,我至少还会在这里呆两年。

我还记得这个blog满一岁的时候,我也有一篇类似的总结。当时最大的感想是:中文网络的生存环境实在是恶劣,到处被抄袭。

实际上这一年来我的想法有一些变化。就我所知,在新西兰,我是唯一一位长期通过blog这种媒体进行本地时事评论的中文blogger,而不仅仅是像这里所谓的中文“媒体”一样,翻译英文媒体的内容。让我肉痛的空间费用促使我想办法把这个blog的特点转变成一点补偿空间费用的广告之类的。不过仔细想想,还是算了,我这东西,一个三流大学生的喃喃自语,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要钱,还不如乐得让人民群众免费观赏。

blog的乐趣不仅仅是金钱,没事的时候,翻翻以前的那些东西,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两年时间并不短,改变的不仅仅是这个世界,还有自己 —— 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不同意自己以前的观点了。未来更是不可预测,我是一个特没目标,而且随遇而安的人,天知道两年之后我会跑到哪里去。唯一可以预测的是,我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毕业了(前提是我能及格:))。

但我不准备靠blog为生,这里讨论的内容也和我的专业没有太大关系,因此一旦有现实压力,我第一个放弃的就是blog,就像前一个月一样。因为这个原因,我也正在考虑将这个blog的主要内容做一些更改。内容不会有太大变动,但我的目标是,减少废话,争取言简意骇。

好了,还是近一年来的访客统计:

  • 与上一年比Pageview变化: + 180.5%
  • 访客来源国家:中国(70.5%),美国(8.55%),新西兰(6.84%),澳大利亚(3.25%),英国(2%)。
  • 主要城市:北京,上海,奥克兰,成都,广州。
  • 大约10%的访客是通过下面5个关键词找到我这里的:高也,08宪章/宪章,温影帝,5月35日,真理部。
  • 除首页之外访问最多的页面: 中国人民是全世界最坚强的(5.5%)
  • 搜索引擎市场占有率(在我这里的):Google (75.9%),百度(21.7%) …… 其他差不多忽略不计。
  • IE/Firefox占有率: 70.2% / 18.9%

毛利语言周

这个星期是毛利语言周Maori Language Week, te wiki o te reo Māori),政府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来鼓励所有新西兰人了解而学习这一门官方语言。每一年的这个时候,电视,广播等媒体中都会出现更多的毛利语。去年这个时候,Google推出了毛利语版搜索界面,今年,微软释出了补丁,提供毛利语的Windows界面。而电视上最显著的变化是,这一个星期,电视一台的天气预报中把地名换成了毛利语,而且完全没有英文对应地名给观众参考。

我想也许在这个blog里给本地华人读者简单聊聊这个话题,顺便介绍几个词语,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和其他欧洲国家殖民地的原住民一样,毛利人同样也有遭到压制,和殖民者开战,失去土地等类似的历史。但和其他殖民地相比,新西兰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国家的建立是通过殖民者和原住民之间订立的条约而建立的,而不是武力。英国皇室和毛利人通过怀唐伊条约建立的平等伙伴关系,条约规定了英国皇室的对新西兰的责任,其中一个就是要保护毛利人的”Taonga“和他们相应的权利。

Taonga的简单翻译是treasure,或者说是宝藏,但包含的意义比金银财宝要要宽得多,任何对民族重要的东西,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属于Taonga,包括语言本身。近年对毛利语的保护,其现实法律基础就是怀唐伊条约那一条规定。

不过由于毛利人的比例始终占全国人口少数,现实生活中,新西兰仍然是一个英文社会。不过保护一个语言的意义并不在语言本身,因为语言背后,更多的是一个民族的历史,价值观和文化,而这些东西是无价的,不管这个民族有多么的弱势。

好了,介绍几个单词。很多毛利语单词已经进入了新西兰英语,看看文化部的“每一个新西兰人都应该知道的100个毛利词语”,你会发现你已经知道了不少,不过我还是从名单里挑两个来说说。

当我在脑袋里搜索新西兰之外的读者可能感兴趣的词语,第一个词就是mana。其实这个词在太平洋地区中的很多民族,从夏威夷到新西兰的原住民的语言中都有,但主要是毛利语。这些岛国文化相信每一个人,每一个物都有mana。不过让我认真解释这个词,我却发现似乎不可能。如果你玩英文游戏的话,很多游戏中人物的“魔法值”,英文的对应单词就是mana,原意也大概如此,不过范围更广,例如在新西兰独立宣言中,这个词的含义就变成了“主权”。

另一个外国人最为熟知的毛利语单词是Kia Ora。最为熟知的含义是非正式场合下的打招呼,但现实生活中,这也是一个让我无法解释的词。Kia Ora的表面含义是(祝你)身体健康,但实际运用中,我见到的最好释义是这个词可以表示“从‘你好’到‘再见’,和两者中间的任何情况”。

作为一个地理爱好者,我更熟知的是地理名词,因为每个地方的最初名字,无论在任何国家,背后都有一些故事,或者是神话故事,或者可以帮助了解该地的地理历史和演变。

奥克兰市在毛利语中叫Tāmaki-makau-rau,我知道听上去很长,也不好记,但如果明年的奥克兰政体改革按计划进行,今天的Auckland City管辖范围将会正式使用这个名字,而把Auckland这个名字给大奥克兰地区,所以不记住不行:)这个词字面含义是一千个情人(的地方),听上去很浪漫,不过本意和谈恋爱没有关系,而是奥克兰土地肥沃,所以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

另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地名是Wanganui,或者按照当地毛利部落所坚持的正确拼写方法,Whanganui。字面含义很简单: whanga – 海湾, nui – 大。比较有意思的是毛利部落为了改回“正确名字”所作出的努力。该地区甚至还为了名字中的那个h进行了一次公投。不过问题在于,不像奥克兰,Wanganui没有英文名字,所以更名涉及到了整个城市,而不仅仅是毛利人。但就算公投失败,大部分人平时提到这个名字时,虽然拼写是错的,但读法却是正确的。

严晓铃案

网络对我影响最大的一点,就是让我坚持公开,透明这两个原则,常常和我聊天的朋友都知道,我有一句口头禅就叫做“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公开其实是一个不太合适的词,我心里想到的是英文“open”,其中也包括了对外界的包容,例如“open for suggestions/critisms”。这个年代,要想彻底隐瞒一件事是件颇有难度的事情,因为你常常会发现,你对你自己的了解,甚至还没有Google对你的了解多。因此与其去做无用功,还不如大方的欢迎别人来评价。

在有些情况下,如果做了亏心事,每个人都会很自然的想着要隐瞒这些事情,实话说,我也会这样,这很正常。但问题是,比起时候费尽心思隐瞒而言,我们为什么就不能选择不做那些亏心事呢?试图用权力和暴力来消除那些人不光彩的一面,改写历史,都已经被无数次的证明无效了,可总有人一次又一次的白费这个力气。

是的,我说的就是被非法拘禁的那几位网民,和他们所“诽谤”的那个案子。因为人还在他们手上,我有点担心网上过度的反应会对他们不利,所以我不敢说多了,可这一次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六个人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一个相对于14亿人口来说,微不足道的数字。但对于他们的亲人来说,这六位网民是他们的儿女,父母,或者兄弟姐妹。这六个人当中也有我在Twitter上的朋友。但不管他们和你的距离有多远,有多么的不相关,可别忘了,他人今天的不幸,明天就可能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如果今天不为他人呐喊,明天就没有人会来帮你。

我们厌倦了听那些过时的理由,“这是体制,无法改变”,什么是体制?我们就是体制。当你对那些靠“体制”,“权力”施行罪恶的人视而不见,听之任之,你就相当于对这个所谓“体制”投下了赞同票。事实已经证明,仅仅是网络本身,就已经可以对现实产生直接的,正面的影响,例子不胜枚举。

其实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简单,很有效,就是不要放弃关注这个案子,我承认在网民被捕之前我没有注意到这个案子,但感谢福建警方的提醒,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忘掉了。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妨Google 搜索一下某些关键词看几篇文章,保持自己的关注。

如果你愿意做更多,不妨给那些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而身陷囹囫写一封信,寄张明信片,让他们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孤单。